都說戀愛很好

my gosh

平等交易 2


赖冠霖×裴珍映




 

 

裴珍映在路边颤巍巍终于打到了车,上去后按亮手机,一笔汇款到账的短信提示挂在锁屏画面。


不想再继续了。


他盯着屏幕,眼眶发胀。


天气冷了,他刚穿过一场凶猛的大雨,湿透的衣物黏着他酸痛的腰身。经过一所小学,一位母亲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父亲撑好伞,一家人照顾周全地向门口走去。


脑袋很重,裴珍映打开微信对话框,把转账成功的截图传给那一边,他茫然地看着那打好了躺在格子里的四个字发呆。


“别再赌了。”


还是按下了发送。


裴珍映觉得气短,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细缝,心里估算着到家的时间,昏昏沉沉中合上了眼皮。


半小时的车程,居然也做了个梦,梦见半个月前和赖冠霖“在一起”那一周的一些碎片,想来也不是没有愉快过,时间浑浑噩噩居然走得这么快。


 

裴珍映到家时雨势依然不减,从小区门口一路跑到单元楼,停下脚步时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和脸颊,发烧了。


强撑着数着电梯一层层攀爬上去,掏钥匙的空当门自己打开了,他瞬时脱了力,摔进了面前那个温热的怀抱。


“……珍映,对不起……我……”


裴珍映耳鸣得厉害,晃晃头松开了双手,跌跌撞撞往浴室去。身后那人跟上来,裴珍映一手旋开了门,一只手伸直了举在那双眼睛前,直到他站定颓然垂下了双臂,裴珍映才把门用了力关上。


他早就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了。


 

只怕爱与勇成了慢性自杀,生存依赖饮鸩止渴,意义是痛和毁灭。


 

“别再赌了。”


裴珍映紧紧搂住他的爱人,对方的胡茬刺到脸侧,谁也不知道他有多疼。


男人抱着他哭,而熟睡的病人毫无察觉,更没有领会这破败人生的绝望,一层后还有一层。


 

 

赖冠霖进门落座是十点钟整,烟雾缭绕里他陷进沙发像一只高傲的老虎。


眼前手下带进来的人在面前站了有一阵子了,赖冠霖一支烟烧尽,才不紧不慢起身,平时派手下抓人都要费一番功夫,今天是为了什么主动要见自己呢。


“好久不见啊。”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仿佛还有某人的余温,想到这里他抬起脸睥睨着眼前低着头咬紧牙关的男人,心情大好。


“怎么,听说你最近在我这儿溜冰了?”


尽管已经反复咀嚼过悔恨,但此时这件事被他当笑话一样轻而易举地讲出来,还是犹如千斤重担,瞬间让人溃不成军。


赖冠霖看看他一副没种的样子,又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捏出根烟点燃。


“你找我是因为这个?”灰白色的气体从赖冠霖嘴里钻出来,隔在他和那个男人之间,仿佛两个世界,“你还溜得起啊?”


死寂,垂首的男人喉结一番滚动。


“我还不起了。”


“杀了我吧。”

 

 

“……嗤…”赖冠霖想起了十五岁时偷开爸爸的车轧死的邻居家的狗躺在草丛边奄奄一息的模样,自觉荒唐笑出了声。


彼时同住一个小区的门户非富即贵,遇上这事却自认倒霉,大气不敢出,自当没发生过,只因有传闻赖冠霖年不满一旬双手染血,尽管谁也没有考证过这件事的真实性,却也颇有风雨满城的意味。


“大哥,杀人要偿命,”赖冠霖烟瘾厉害,这支又快到头了,“我是黑社会,黑社会也不随便杀人的啊。”


赖冠霖把“黑社会”三个字咬得尤其重,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过时老套的词了,更没有用来形容过自己,这会把自己逗乐了,低下头一个人笑得发抖。


嗤嗤的笑声落进颓丧的男人耳中,仿佛千刀万剐折磨人心。


“……我还不起了!我真的还不起了!”


眼前的男人蹲下抓着头发情绪崩溃,开始痛哭。


赖冠霖的烟抽了最后一口,轻轻地准确地丢到身旁的还余半的酒杯里,烟蒂没有一丝挣扎地熄灭了。


“唉——”赖冠霖这声哀叹不轻不重,上前一步踏在失魂落魄的男人面前,俯身下来。


“那你以为你还得起裴珍映的吗?”


指不定痴情小白兔寻短殉情,苦命鸳鸯,永恒的爱情?


“别做梦啦。”


“还一辈子吧,姜义建。”


 

——

十六岁生日赖冠霖和父亲说不想念书了,父亲应允,将城南的小赌场给他做生日礼物,其实本来就是一处很不重要的产业,老人家没指望他能做活,给他当玩具罢了。


赖父只有这一个儿子,从小就是溺爱养大的,更不指望他成什么材,一心只想着他要什么给什么,讨他一辈子欢心足够。这种完全包庇呵护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要么是善良温柔、天使在人间,要么是乖张暴戾、不可一世,赖冠霖不负众望成为了后者,反而生意场上混的很开,小赌场竟办得有声有色,前两个月还开始接触灰色地带。


赖冠霖虽严格意义上尚未成年,却可以说把吃喝嫖赌四大恶习一样不落地包揽于身,邕圣祐是死在赖车胎下那只狗的人家的孩子,莫名其妙地相识,又莫名其妙地趣味相投。


戏剧性的故事也没有到此为止,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不曾是神。


 

赖冠霖撞见裴珍映和姜义建抱一起在角落接吻是他们契约期的最后一天。


他认得那个人,自己赌场的常客,却是个不自量力的穷鬼,要不是因为追债和他打过几次照面,他也不至于还能模模糊糊地记得。


他更没想到的是,邕圣祐告诉他,那是人家的男朋友,不是来玩的。


赖冠霖对自己玩够了的物件本没有特别重的占有欲,而此刻他发现他的小白兔,居然是只会飞的蝴蝶,随时准备飞离他这里回到他本来的巢穴。


他好像发现了新的游戏,他要折断它的翅膀。


 

裴珍映属于赖冠霖只剩最后三小时。


“冤有头债有主。”


赖冠霖摩挲着裴珍映汗涔涔的发际线,把他柔软的头发向后拢去,娇俏的脸蛋在房内昏暗的灯光里更为迷人,嘴巴微微张着随着赖放慢的节奏小心吐气,听到他突然说话,充着水的眼睛对了对焦,还是有些茫然。


真漂亮啊,珍映。


赖冠霖看看他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却又迫不及待成为一个主宰,一个上帝。


 

马上零点了,赖冠霖颇具仪式感地等到这一刻,他拿起手机,拍下裴珍映熟睡的脸,编辑短信,对照裴的手机输入了那串备注是“亲爱的”的号码,发送。


附带文字:“欠款折半,利息清零。”


 

看似是个皆大欢喜的交易,然而好处吃多了是会上瘾的。


如果是自己给裴珍映这个选择,他一定会欣然接受。但是赖冠霖就是要等着尝到甜头的赌徒再一次把自己的情人推出去做还钱的工具,反反复复、恶性循环,嗜赌成性的人从来也没有什么回头路。


况且裴珍映不知道自己男友和赖冠霖有什么瓜葛,赖冠霖期待姜义建把全部的事情亲自告诉他,然后要求他、逼迫他。


被自己最爱的人推入深渊才是最难过的,不是吗?


他就是想看裴珍映痛苦。


 

愚蠢的凡人过于自大,从未考虑率起因和结果,未被认知的真实欲望在暗处疯狂生长,谁也没想到轨道悄悄地交叉,一切都跑向了错误的方向。


快乐好像变得虚妄,上帝开始渴望更多,而他自己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

夜半,裴珍映被玻璃碎裂的响声吵醒,定神仔细听了听,还有人摔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回过身去看身侧的位置,人不在,向前探了探,看见了床脚边缩成一团的姜义建。


他慌忙下床去扶,却发现他在发抖,准确说是在抽搐。


裴珍映看着姜义建脸色煞白,口水不可抑制地流出,一种可怕的猜想突然侵蚀过来,他连连摇头劝自己冷静。


“……珍映……珍映……对不、对不起……求你……”


姜义建握不住裴珍映的手。


 

月光如水,皎若皑皑白雪,映在裴珍映的脸上,泪水闪着寒光。


爱人的合照就碎在脚边,那笑容已经分崩离析,沉重的现实压垮了所有努力。


裴珍映,真的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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